2008年6月29日 星期日

撿 拼 摔

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
雨 下個不停
濕漉漉的感覺陰魂不散

積極的態度又玩躲貓貓
總是 為了不在乎的在乎

埋首撿起破碎了的琉璃
汗水從眼睛掉下
紅色漸漸侵佔了食指指頭
舌尖嘗到腥味

拼貼碎片
倒把原來的水杯變成了花瓶
……

花魂回不了花瓶
叮叮噹噹 碎片遍地

驀地想起
忘了打開放在塑膠袋裡的摺疊傘

活著VIVA


曾經,有一段迷戀謝霆鋒的時光,很驚訝嗎﹖(說到底,也是個帥哥啊)剛出道的他,其實只是一個擺擺post、唱唱流行歌,少不更事的十六歲少年,那時候的成名之作,不是騎著玩具車賣rice burger的大快活廣告,也不是「不可改變你那壞習慣 如果天雨就慢談……」而是受不了公眾壓力,一走了之,亦即「著草」的舉動。那時,大眾一一批判、嘲諷他的行為,是的,他選擇了逃,選擇了退縮,但若是我們自己,又會如何面對﹖事不關己,我們總是說得漂亮。至少現在的他,在淫照風波下,也真的算是一個男人了。

重溫他的一些歌曲才驀然想起一些喜歡的歌曲。耳熟能詳的主打歌:無聲彷有聲/早知(mv有hocc)/愛後餘生/非走不可/玉蝴蝶/因為愛 所以愛/遊樂場/改造人/一擊即中/啟示錄/冥想/從前以後/巴斯光年/日月/我什麼都不是/一了百了/別來無恙/等等,特別喜歡《玉蝴蝶》,總帶有一種浪漫的感覺,縱然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玉蝴蝶其實是一種植物的名稱,卻就是覺得很美。《遊樂場》,溫柔的道出了人生與成長,《因為愛 所以愛》,簡單的說出了愛的理由,喜歡它也跟個人記憶有關。《日月》在常理中不會相遇的日月戀愛了,寧靜耐聽。

另外,有一些除非是買了CD的人,否則應該沒有聽過的歌,也是我喜愛的。當中有一些具玩味的暗黑歌曲,如玉蝴蝶大碟中《黑夜馬戲團》,當中記錄一個關於黑夜的傳說,失眠的你,請跟隨魔術師,捨棄靈魂,等閃電飛過,雷劈下來,就笑著,沉睡去。《潛龍勿用》(玉蝴蝶) (這首其實也是主打歌)喜歡的是它的MV,謝霆鋒以「手」槍擺出要射殺自己的表情,像失控,像瘋狂,全個MV的調子也是黑色的,附加火與跑車,不知怎的,就是對該MV印象深刻。此外,有一些與社會角力的歌《告密者》(REBORN大碟),控訴社會以秘密作禮物的可悲面貌。《金剛》(玉蝴蝶),假裝不會傷心的金剛,聽的時候就是有種撕裂感。《夜了醉了就想哭》(謝謝你的愛1999國語大碟),酒入愁腸愁更愁。還有一些甜甜的歌,如believe大碟中的《I believe》(不是野蠻女友那一首)面對愛,不要怕只要信。《最後審判》(活著VIVA大碟),牽手面對眾人的審判,千嬅《飛女正傳》的姊妹版。《一毫子》(ME大碟),訴說了一個小時候的暗戀故事。當然也有悲情歌,如《如果一開始你愛上的人是我》》(謝謝你的愛1999國語大碟),你愛他,我愛你,只能默默看你淚流。說實在,他唱得不太好,喜歡的是歌。《如果沒有感覺》(up大碟)我甚麼都不是的國語版,很喜歡「當初發了瘋的追 如今反而拼命的退」這兩句。

歌手與歌曲互為關係,歌曲塑造歌手的形象,所以謝霆鋒的歌有不少控訴、反動。歌手的形象也影響他演唱的歌曲,所以他的主打歌多是一首青春快歌或是控訴怒歌,加數首情歌。其實應該還有些遺珠,不知你又有沒有想起甚麼﹖說實在,他的「新歌」已很少接觸了。

寫畢這網誌才驟覺



喜悅異態,稀奇古怪。
沈迷黑暗,夜不成寐。

有夠瘋的

2008年6月20日 星期五

可惜我愛懷念

每次走過一些地方,你總會停下來,追憶過去的點滴。幸福短暫卻留戀,傷痛深刻卻吸引。你不甘心,讓過去過去,所以當一切消退以後,你拼命的把結疤揭起,不再吵鬧哭叫,卻默默垂淚。為了甚麼﹖

過去是安全的領域,在你的思憶中,它無法改變,卻又變化萬千。白雪公主可以送上滲毒蘋果,青蛙的真身可以是穿了新衣的國王。過去的好處是它屬於你,你可以無限沈溺,一切情節、角色,可以新編故事。但你總會選擇躲於最傷心的記憶裡,一針一線,綉出更華麗耀目的傷痕。當你以為因為很愛很愛,所以愁思久久不散時,請想起〈綿綿〉。

的確他曾是你深愛的,想要的,錯過的,得不到的,這不會錯。然而,若你能尋找一席空閒,仰臥在海邊/草地 (地方任君選擇,但不要是馬路/月台)想一想,誠實的回答自己,你愛過去的他﹖還是你愛的是愛他的你﹖我們好像都害怕當悲劇的主角,口中總是說要像千古童話的一致結局「快快樂樂活下去」,然而,真相是你喜愛演出悲劇,不過又要大團圓的結局罷了。把悲傷放大,把快樂縮小,我們就是如此自虐。其實,你沒那麼愛他。

從來未愛你綿綿 可惜我愛懷念……

2008年6月14日 星期六

昨天,沒有睡

-偏頭痛特別嚴重,或許因為一小時四十五分的滿天神佛,又或許因為三小時的迴旋木馬。

-真理是,你說你的,我夢我的。假裝深情的眼神,欣賞你的喃呢,視線卻落在你身後書架的小螞蟻上。

-花園餐廳的大蝦與雞扒,打架了,結果雞扒過熟,大蝦一分為二,並充滿一身汗臭味。倒是我,混進食物鏈中,右手成了鐵板上的不速之客,成不了佳餚,上不了雅堂。

-凌晨三時,點點滴滴,明天的聚會泡湯了。該睡了,卻不想睡。

-請給我一粒快眠精。

2008年6月11日 星期三

幸福



十字架在烈日映照下,顯得份外莊嚴。日常用以崇拜的教堂,今天有點不一樣。在木製的拱門上,放置了以白色蕾絲環繞的兩個鈴子,背著翅膀的陶瓷小天使站在一對鈴子的中央,一雙一對,叮叮噹噹。推開木門,往前踏一步,便走上了紅色的地毯。傳說這是通往幸福的路。陽光從古式的通花窗子中透射進來,剛巧灑在路盡頭覆蓋了白紗的聖壇上,閃閃發光。主禮牧師站在聖壇的左後方,默默唸著一會要說的話,他身後有一座黑色三角琴,白琴鍵與黑琴鍵正細細商量著,待會如何演奏出悠揚悅耳的調子,那樂曲是Wagner的 Bridal March。路兩旁的座位邊繫上了銀白色的汽球,它們上上下下有節奏的飄動著。席上有曉晴的朋友,也有天穎的。會眾們各自輕鬆地交談著。握手、問好、祝福。

誰也不知道預備室中發生了甚麼事。

「怎麼辦﹖怎麼辦﹖」

麗琪焦急的按電話鍵,一通、兩通、三通……

(你所打的電話暫時未能接通,請你稍後再……)

「怎麼辦﹖怎麼辦﹖剛剛還在的……怎麼……在哪兒﹖你去了哪兒﹖」

天讚從門外探頭進來,看見麗琪的小髻鬆鬆散散的,正要開口取笑她的「新潮」髮型,麗琪剛巧轉身過來,天讚看到她眼上的黑眼線,不知被汗水還是淚水沾濕了,化成兩行黑淚。

「怎麼了﹖發生甚麼了﹖」

「曉……曉晴不見了,婚禮要要……要開始了。」

麗琪抖抖的說。

「麗琪,鎮定點,曉晴是甚麼時候不見的﹖到處找過了嗎﹖告訴了天穎沒有﹖」

「剛剛曉晴說口渴,我替她去拿飲料,回來就不見她了,只看見她的手錶。到處也不見她,打電話又沒人接,怎……怎麼辦,天穎還不知道。」

「那……你先不要哭,我現在去找天穎。」

「找他……」

「告訴他,新娘不見了。」



「這個款式如何﹖」

「唔……是不是有點暴露﹖」

皺著眉的天穎正仔細盯著曉晴身上的禮服。

曉晴低下頭,往身上一看,心裡暗忖:

穿的不過是一件入膊式婚紗罷了。

當然,她並沒有說出來。

「不會啦,這是最時尚的款式呢。這襲白色婚紗的裙擺上釀上了水晶,在光線照射下會很美啊!而且它能突出新娘子白晢的皮膚呢。」

婚紗店職員正熱烈的推銷著。

「曉晴,你覺得怎樣﹖」

「嗯,你決定就好了。」

天穎有點沒趣,他穿著剛挑選白色西裝,配上他的銀絲眼鏡,整齊的短髮,越見成熟穩重,曉晴卻沒有多看他一眼。他打量著曉晴,日常沒有束起的黑髮,盤成髻子,化了一點淡妝,比平常白了一點。但那冷淡的態度,沒有絲毫改變。天穎從小就認識曉晴,可是,他從沒有見過曉晴的一絲熱情。他只知道自己喜歡曉晴,而她也不拒絕他。他在示愛的那一天,送了一隻手錶給曉晴,自始,那隻手錶從沒離開她的左手。他以為曉晴很喜歡那隻錶。天穎看看曉晴的左手,那隻手錶還緊貼著她。此時,穿著粉紅色伴娘服的麗琪從門外活蹦亂跳的進來,她往曉晴身上一瞧,故意瞪大眼睛,提高調子,比手畫腳的說:

「很美啊!新娘子就該如此,像極了落地窗前的「模特兒」呢。」

「怎麼說人家像個公仔呢﹖」

天讚輕輕敲了一下她盤起了的頭髮。

她打了打塗了粉色唇彩的嘴巴說:

「不是啦,我的意思是她穿得很好看,就像專業的模特兒。」

曉晴望著窗前穿著純白色婚紗的「她」,總有種奇怪的念頭。如果「她」可以隨意走動,「她」會離開嗎﹖「她」是被迫的嗎﹖從「她」冰冷的面孔上,曉晴無法知道答案,她望了望左手上的錶,再看看「她」,只覺得自己好像比「她」更可哀。

「對了,曉晴」

麗琪在她面前,揮了揮手。

曉晴回神過來。

「別忘了下星期的同學派對啊!他們要為你們大肆慶祝呢。地點就在這婚紗店右面的意式餐廳。」

「甚麼派對﹖不過是幾個老朋友的聚會罷了。」

「吳天讚!你總要挖苦我。」

麗琪嘟嚷著。

「好了,你們兩個別在此打情罵俏了。快快選好禮服吧,我和曉晴肚子餓了。」

「曉晴,多幸福啊!」
是啊,他們確實是別人眼中幸福的一對。

曉晴與天穎的父母是大學時期的同學,關係十分友好。畢業兩三年後,也分別結婚了。有趣的是,曉晴與天穎的母親,在同一年懷孕。自始,兩家人的關係就更密切。有些時候,少不免開開玩笑,說要當個親家,當初應來個子腹為婚。

曉晴媽媽總會笑說:「甚麼年代了﹖」

不過在父母的安排下,兩人從幼稚園到大學也是唸同一所學校。身旁的親人、朋友、同學早已期待他們成為一對,或是說,他們早已認定曉晴與天穎是情侶了。天穎從小就與曉晴出雙入對,不自覺就喜歡了她,烏黑的秀髮、薄薄的小唇、還有她清澄的眼睛,但到底是喜歡還是習慣,一時也弄不太清楚。多年來,天穎只把目光投射在曉晴身上,對她無微不至,大學選科也故意選讀她挑選的w大學會計系。天穎又是一個身材高挑,成績優異,笑起來有七分像雜誌上的電影明星的人,對於如此的「觀音兵」,旁人也不禁稱羨。曉晴不討厭天穎,卻也沒有那種愛情小說所謂的的花火。只是父母、朋友都期待著這青梅竹馬的兩人成為戀人,加上天穎的追求,曉晴便與他在一起。



曉晴站在大學同學相聚的意式餐廳門外,她看看左手上的錶,還有十多分鐘才是聚會時間。天穎又因工作延誤,要遲些才到,於是她便有空閒四處逛逛。她往左走,經過一星期前到過婚紗店,看到那玻璃窗前的「她」,曉晴下意識搖了搖頭。她快步往前走,不知走了多遠,剛巧走到「幸福小店」前。售貨小姐瞧瞧她左手上的錶,便對她說:

「小姐,您好,你手上的錶是我們公司出品。最近我們推出了新系列,有興趣看看嗎﹖」

曉晴還沒答話,熱情的售貨小姐早已拉了她進去。

「你知道嗎﹖小姐手上的錶是本店最有名的幸福系列啊!我們故意把錶帶設計成銀鏈子般,運用新科技製成的物質,使它永不折斷。加上錶面鑲嵌了由十一顆粉色水晶雕成的藍芙蓉狀裝飾。而且錶內的電池,是施了魔法的啊!除非你自己弄停它,否則它是永不停止的。一切一切象徵著幸福永不終止。就像我們宣傳的口號『鎖住你的愛,永遠的牽絆』。」

曉晴低下頭,不發一言。

售貨小姐沒有察覺,興致勃勃說下去:

「這系列不知多受歡迎呢,已售出了一萬多隻。對了,新推出的系列……」

「永遠的……牽絆……」

曉晴沈思著。

天穎送上一個以銀絲帶包裝的紫色盒子。

「曉晴,你願意正式跟我在一起嗎﹖我會努力給你幸福的。」

她有一點猶豫

「我……」

「我已計劃好了。待我們畢業兩、三年後,就結婚,再兩、三年後就生小孩。我們的父母、朋友必定十分高興。」

是啊,父母、朋友,在他們眼中,天穎就是她的幸福。

她默默的點點頭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著,既然別人都說好,那……

「小姐小姐……你沒事吧﹖」

「哦……我沒事。」

曉晴邊說邊逃出店外。

「小姐……」

售貨小姐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
「怎麼遲到了﹖耍大牌嗎﹖」

麗琪又提高了她的嗓子。

坐在她旁邊的天讚假裝輕掩耳朵說:

「別理她,先坐下吧。天穎剛剛打給我,說你的電話無法接通。他說要再晚一點才能過來。」

「不聽未來老公的電話,想逃婚嗎﹖」

會計系中最愛逗人的阿豪笑著說。

愛幻想的阿思反駁他:

「心腸真壞啊。她才不像你呢,總是吊兒郎當。人家多幸福,畢業後天穎成了大公司的會計師,前途無可限量,曉晴自己也做了銀行會計師,下星期他們就結婚了,遲些有了小孩,當個全職主婦又好,繼續工作也可以。」

麗琪興奮地搭嘴:

「對呀!有穩定職業、有愛你的人、有安定的未來,誰不想呢。我多羨慕你們青梅竹馬的關係。」

她偷偷瞄了天讚一眼。

「喂喂喂,我沒有你們說的東西,可是我也覺得我很幸福呀。我可以隨心所欲的戀愛,可以不停嘗試新工作。幸福是沒有方程式的吧。」

曉晴聽見阿豪的抗議,心中好像有甚麼要湧出來,卻又在一瞬間,掉回胃中,被消化了。

「你懂甚麼﹖誰不羨慕曉晴﹖難道你敢說她不幸福嗎﹖曉晴的幸福就是天穎,這是眾人公認的。相信世伯、伯母們也是早有預謀呢。」

阿思繼續說:

「想想看,曉晴的未來比保險計劃更為保障呢。啊……我看到你的未來了。三年抱兩、三代同堂、樂也融融。哈哈」

「裝甚麼神婆……看,準新郎來了。」

阿豪起身假裝作揖。麗琪則叫天穎快坐下來,她拿起了兩杯紅酒,一杯遞給天穎,然後舉高手上的一杯,喊著:

「來,為準新郎新娘舉杯!」

「乾杯!」



座位邊的銀白色汽球,慢慢的飄浮著,像凝固了的肥皂泡。賓客們依舊寒暄著,牧師仍在演練說詞。不知黑色三角琴是不是被牧師催眠了,失去了剛剛的興致。木門外的鈴聲有點不協調,或許是其中一個鈴子壞掉了。

曉晴看著鏡中的自己,她告訴曉晴,紅色的地毯的末端,就是眾人期待的未來。曉晴知道、曉晴了解。她曾經把手錶放下來,結果旁人都像掘出寶藏般,不斷追問她。結果曉晴只能以「忘了」作為沒有戴上手錶的理由。從那時開始她自覺像一個囚犯,一個天天被監視的人,大家也監視著她的「幸福」。曉晴望著左手上的錶,越看越厭惡,她明白,一旦踏上紅毯,今後她會得到人人所稱羨的「幸福」。她故意對麗琪說口渴,請她拿一杯飲料。然後她把手上的錶放下來,凝視了良久,她想起「幸福小店」售貨小姐的話:

「除非你自己弄停它,否則它永不停止。」

於是她拿起了手錶……

「曉晴不見了」

這句話仍在天穎耳邊縈繞,他到處找、到處看、到處喊,仍是沒有她的縱影。他垂頭喪氣的走回曉晴的預備室,拿起她遺下的手錶,驀然發現,錶上的時針與分針像遊樂過後的小孩,一動也不動的睡著了。它們停留在

三時三十分

婚禮開始的時間

黃太太的一天





「嘟嘟……嘟嘟……」

黃太太按了按床頭正吵吵鬧鬧的小鬧鐘。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射進來,形成一條條金黃色的柱子,它們傾斜著身體,像在偷聽某人的秘密。六時十五分,她打了個呵欠,伸了伸懶腰,然後把鬧鐘的指針與分針調往六時四十五分。黃太太稍作梳洗後,就緩緩的步向廚房。昨天煮了白粥、炒麵,今天來個西式早餐,煎蛋、火腿配多士吧。黃太太打開抽油煙的開關鍵,扭開爐火,下油,打蛋,爐內傳出「滋滋」的聲音。小勇愛吃太陽蛋,但要煎出漂亮的太陽蛋並不容易,從打蛋的一刻起,就要小心翼翼,否則蛋黃一破,太陽就溶化了,形成一種燈白共舞的奶黃。然而,具有多次經驗的黃太太早已熟諳竅門了。

她把煎好的蛋與火腿放在碟子上,再把麵包放進多士爐中,按下手掣,然後從雪櫃中取出兩支樽裝牛奶。此時,黃先生,從睡房中出來,「小勇起床了沒有﹖」黃太太走向兒子的睡房。「該起床了。」她拍了拍小勇,一如以往,小勇還是賴在床上,不願起來。黃太太惟有拉他起來,幫他洗臉、刷牙、穿校服。磨蹭了一會,又七時十五分了。再遲一點便趕不上校車,黃太太命小勇快吃快吃,黃先生正準備出門,他穿上昨夜黃太太擦亮了的黑皮鞋,他正在彎身繫鞋帶,「我出門了。」電視劇中的夫婦在早上總會說甚麼親愛的/darling/老婆/baby,又或來個抱抱/親親/goodbye kiss,我那有這樣的時間啊。

「小勇,來,穿襪子了。」

「媽,兩隻襪子不一樣。」

黃太太望了望手上的襪子,一隻是暗直紋,一隻沒有紋樣。

「算了,媽媽今晚再幫你找,反正也是白色的,先穿上吧。不然趕不上校車了。」

幸好趕上了校車,黃太太回到家中,吃著桌上剩下的火腿與煎蛋,並喝下三分一瓶汗水沾濕了桌面,形成一個空心圓形圖案的牛奶,然後,她收拾餐具與器皿,並進行洗刷。她打開雪櫃,想想煮甚麼給小勇作午餐,西蘭花、雞柳……先浸西蘭花,再以生抽、老抽、鹽、糖醃製雞柳。今天天氣蠻清爽,就把衣服洗了吧,她將淺色衣物放進洗衣機中,放入適量洗衣粉與柔順劑,怎麼洗衣粉盒子那麼輕﹖關了門,開了按鈕,它們像在競賽的選手,高速地跑,形成漩渦,轉啊轉,轉啊轉……



雖然小勇唸的小學是全日制的,午餐由學校安排的供應商供應。不過學校提供的所謂「健康餐單」還是有那些粟米肉粒飯、炸雞脾飯,正是三高食物,一點也不健康呢。黃太太邊想邊掛上最後一件衣服,雖然洗衣機也有乾衣功能,但衣服半乾不濕的時候,黏黏貼貼的,就像一塊沾水膠布,教人渾身不舒服。黃太太再走進廚房。她先瀝乾西蘭花的水份,把它們切細,下油,下西蘭花,下蒜泥,下雞柳。

「不是先下蒜泥嗎﹖怎麼變了炭黑色﹖」

黃先生剛剛回家,他稍稍嗅到一股像燒烤過後的氣味。他脫下鞋子,走進廚房。他輕輕擁著黃太太。

「怎麼了﹖」

「我真的不懂做飯弄菜呀。不如你留在家中,我再去工作吧。」

「哈……也可以。不過怎樣也要待你先把寶寶生下來。」

「唉……為甚麼會懷孕的是女生。」

「叮」飯好了,飯香正在縫隙中滲透而出。黃太太回神過來,把大部份香氣四溢的雞柳西蘭花盛進保溫瓶中,再添入白飯。然後她添了一碗飯,配襯餘下的雞柳西蘭花作午餐,之後準備出門。黃太太乘搭285號巴士(循環線),二十分鐘可以到達小勇的學校。她能閉上眼睛說出巴士將經過多少燈位。她看著窗外的風景,如同走馬燈。她把保溫瓶送到小勇的手中,「要把飯菜全吃掉啊!」她坐上285號巴士(循環線),洗衣粉差不多沒有了。黃太太決定先去超市一趟。

從三十步距離往超級市場看,只看見一列又一列揮春。走近一點才發現,那是有關「本周超值推介」的廣告。黃太太推著手推車,往潔淨用品的方向前進。幸而現在大概只是一時左右,如果是四時至七時的「黃金時間」,單單從入口處到零食區可能就要兩、三分鐘。

「黃太太!」

「劉太太,怎麼這麼巧﹖」

「劉生今天休假,我剛剛跟他喝茶,看到報紙上說今天洗潔精有買一送一的優惠便來看看。」

「是嗎﹖不知洗衣粉又有沒有優惠呢﹖對了,思思最近好嗎﹖」

「還是如此,只是剛剛在校際聖誕咭設計比賽中拿了個亞軍而已。」

「已經很好了。小勇一點也不愛畫畫。」

「他不愛畫畫嗎﹖可是,我記得你從前是在社區中心內開畫班的。」

「嗯。數年前了。小勇大概沒有遺傳那份興趣吧,我也很久沒有畫畫。」

「多可惜,有空來教教思思,我先走了。」

「好的,再見。」

黃太太步出超市,太陽顯得有點霸道,他獨佔了一片青藍的天空。黃太太感到頭頂與背部也有一股熱氣籠罩。此時四周的景物,也像鍍了一層白光。她快步回到家中,兩手拿著的塑膠袋發出「沙沙」的聲音。

「沙沙……」

黃太太從膠袋中拿出一疊白畫紙,派發給小朋友們。他們努力地發揮想像力,在畫紙上塗上不同的顏色。這是她最後一節課,所以她也畫了一幅水彩畫,送給學生們。她快樂又隨意的畫,調色盆上有各式各樣的顏色桃紅、鵝黃、草綠、鏽啡……

除之不盡的鏽啡,黃太太正在清洗抽油煙機,抽油煙機的扇葉上積了一層層的油污,必須用盡力氣才能褪去深啡焦黑的污垢,才清潔沒多久。黃太太額上滿是汗珠,右手來來回回的擦拭。她知道這些油污會再回來,卻不能不清除它們。她擦啊擦,擦啊擦……




陽光抖抖的滲進廚窗內,燈光慢慢取代了它的位置。抽油煙機在轉動,黃太太又在廚房裡。她正處理著接小勇回來時,到菜市場買的材料。事實上,挑選材料也是一門學問。像是夏天天氣熱,就不能煮燥熱的東西。黃太太決定今天的湯水為老黃瓜赤小豆煲瘦肉,飯菜為粟米魚柳、蠔油生菜,蜜糖雞翅膀。黃太太以往喜愛在超級市場買菜,喜歡它環境清潔,也沒有一股腥臊的氣味。但始終菜市場的價格還是較為便宜,而且街坊鄰里也會熱情款待,買五個燈會多送一個,買菜送蔥。而且,他們也會教授煮食的要訣,黃太太很多知識也是從菜市場中,一點一滴收集回來。從前黃太太只知畫具該如何選購,當中又有甚麼分別,如油性粉彩以瑞士的caran d`ache 96 色油性粉彩為佳、油畫筆有圓筆、扇形筆、榛栗形筆、平筆等。但她對於雲耳、雪耳、木耳等一點也不能分辨,現在﹖當然難不倒她了。

「媽媽,今天上美勞課時,老師要我們明天交一幅畫。你幫我畫,好不好﹖」

「看,你的嘴邊沾滿了飯粒。」

黃太太正替小勇清理。

「怎能叫媽媽代你做功課呢﹖待會叫媽媽教你畫,你自己必須動手。自己的事自己做,知道嗎﹖」

「自己的事自己做﹖那這些碗筷……」

「咳咳,我明天要見客,一會要先看資料。啊……有點累了,我先去洗澡。」

「又是這樣。小勇,別學你的爸爸。我一會教你吧。」

「呼嚕呼嚕」水怎麼去得如此緩慢。白色泡沫圍繞著去水位,久久不散。若然,扭開水喉,以強力水柱分散它們,不一會泡沫們又再結合,凝滯。黃太太把碗筷等清洗好,便教小勇畫畫。小勇拿著木顏色在畫紙上胡亂塗鴉,黃太太沒好氣的問他正在畫甚麼。

「不知道。」

她想了想,拿起一枝木顏色,準備畫下去。她記得,從前只要拿起一枝鉛筆,就可以樂此不疲的畫。良久,畫紙上仍是一片白茫茫。小勇一瞥,問黃太太想畫些甚麼。

「不知道。」

黃太太躺下來,望著被灰黑吞噬了的白天花。她想添上一點色彩,於是,拿起一枝畫筆,油油掃掃。最後,畫出一隻沒有紋樣的白襪子。

2008年6月9日 星期一

給C13


在歸途中,沿路看到的一切都黏上了一層灰,雨一直下,一直下,沾濕了心情。如魘記憶,飄搖而至,只是角色對倒了。這些年來,失落了,有支持;困惑了,有援助;高興的,有恭賀;傷心的,有安慰,也可算是老朋友了,但面對這樣的關口,說不驚訝也只是騙人,然而我甚麼也不能做。強裝鎮定,演一齣戲,落幕後卻難受得無法抬頭面對觀眾。

愛情最虔誠的守則,就是一對一,縱使守規的只有我,但我不想破壞,也不想越線。知道嗎﹖很喜歡一個人的感覺,連簡單的握手,也變成了最奢侈的動作。難過,是因為懂得,體諒,是因為明白,當然,希望你只是欣賞,不是喜歡不是愛,那麼睡醒後,喝一杯熱咖啡,點一根煙就好了,過去便隨輕煙緩緩上升,淡化不見。不像那時候的我,至今還在故地。

曾經在他的icq中出現的歌曲,到今天還是一個沒有痊癒的傷口。


眼看你 看著我 看得那麼曖昧

被愛愛人原來一樣可悲

為什麼竟然防備 別人給我獻媚

不能退 不能要 要了怕你誤會

讓我想起曾經 愛過誰 

我所要的她不給 好像小偷一樣卑微

就讓我們虛偽 有感情 別浪費

不能相愛的一對 親愛像兩兄妹愛

讓我們虛偽 我得到 於事無補的安慰

你也得到模仿愛上一個人的機會

殘忍也不失慈悲 這樣的關係你說 多完美



身份、時間的錯配,演練一對又一對的「兄妹」,在愛情中自問是卑微的鍾無豔,得到厚待,很意外。離開時,忘了給你一個擁抱,真的。老朋友,期待你的好消息。

(寫於睡不安穩的晚上)

2008年6月3日 星期二

身份

右撇子不接納我,因為我只在寫字時用右手。
左撇子不承認我,因為我在寫字時用右手。

基督徙否認我,因為我沒有崇拜沒有屬會。
非基督徙否定我,因為我承認相信悔改。

某些朋友質疑我,因為我說真話。
某些朋友喜歡我,因為我沒說真話。

被邊緣化的身份

向左走,向右走

我是《荒人手記》中的荒人